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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頁 [解構政治]

說點社運的風涼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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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到的英國社運是一波又一波的浪頭,不管多麼微小的浪,它總是從來不間斷,而台灣卻不然。台灣的社運模式就是論述或開會。論述得越艱深越炫,但其實所要表達的不外只是一些很阿西的意見。至於開會,往往開了很久很久很久,開得人仰馬翻、精疲力竭,然後「規劃」出小小的一個人工浪頭。更奇怪的是,沖完這一浪之後往往立刻急著問說堤防倒了沒?或者抱怨說我這偉大的神聖一浪,為什麼別人都沒有注意到?

英國的社運,使我大約能有個信心:某個堤防儘管再堅固,總有沖垮的一天,因為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「社運人士」。可是,向來迷信「大而美」的小台灣,卻一直相信彷彿有個什麼神奇浪頭,經由「黨中央」的「集結」,或經由「名人」的帶頭,或經由某種時機的美妙掌握,就能帶來致命一擊。這樣的社運文化不改,老實說,我對之完全不抱任何期望。

可以這麼說,英國式社運是一種生活方式,發自個人感情和基本認知,做起來自自然然,既沒得炫,也一點困難度都沒有,任何人,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都可隨時隨地從事各種形式的「社運」,就跟學校組任何一種社團一樣,簡單得不能更簡單。

而且,不會有人在隊伍或在活動裏區分誰比較資深,誰比較資淺,誰比較有「份量」誰沒有,誰該站隊伍前頭來「領導」,誰該笨笨地充當人頭,彷彿他不是一個「人」,至少不是一個「有用」的人;彷彿他不是「一」,而只是幾萬人之中的「幾分之幾」似的。

台灣式跟英國式社運正好相反,走完全相反路線。在台灣,「社運人士」變成一種特殊身份或特殊作為,一點都不生活化,喜歡「領導與被領導」,走的是「黨中央」路線。而且,更奇怪的是,其成員一個個口吐艱深而怪異的語言,讓人很容易就能區分出誰是社運人士或什麼文化菁英。

可是,在英國,可以說根本沒有「社運人士」的存在,因為大家都是「社運人士」。就好像大家如果都是人,那麼,強調自己是人就沒有什麼意義一樣。

4. 喜歡把簡單的說得很難。

除了簡單的事喜歡搞得很隆重、很困難之外,更喜歡吊書袋、吊「理念」。這簡直就是台灣「進步青年」一個基本現象。簡單一個想法,應該大家都能懂的,偏偏要把它講得很困難,講得玄之又玄,以便讓人佩服。

問題是,如果你不是智能有問題,怎麼會把那樣一種超簡單的意見講得如此不知所云?

聰明的人,把困難的想法講得讓人聽懂,充滿虛榮的笨蛋則相反,一個很幼稚很瑣碎的想法,他偏偏能講得很炫、很玄。而且,不令人訝異,報紙特別愛登這樣一些極其低能的文章。

經過這麼一種玄妙論述,搞得人心惶惶,令人望之怯步。於是,只能吸引同樣自命不凡的一些笨蛋、而「一般人」彷彿沒有五把刷子就無法參與社運似的。比較老實一點的人,說不定還真的以為自己學問見識不如人。

可是,我實在無法想像,如果連純粹抽象的哲學觀念都能表達給一般人聽懂個大概,難道還會有什麼和現實有關的想法,卻反而抽象艱深到無法用簡單的句子來表達?

我一點都不反智,而且正好相反,我認為我們應該少點濫情,多點知識和見識。可是,真要談知識就得談得像樣一點,不要永遠只會講那不知所云的幾個詞彙,整天無時無刻、隨時隨地亂吊書袋吊個不停,或總是口吐又艱深又偉大的一些奇怪語言,好像小學國語老師沒有教好似的。

憑良心說,我們什麼時候能跟進步青年好好溝通幾句?幾乎不可能!更不要說什麼「討論」了。我有時真是不禁懷疑,台灣這些進步青年是不是自卑感都很重?所以需要很多裝飾品或化粧品來維持那弱不禁風的自尊?

難道我們不想與旁人溝通?溝通就要有溝通的誠意,一個想法也才有可能逐漸獲得眾人的支持不是嗎?如果老是要像在寫什麼蹩腳論文那樣講話或寫東西,實在很討人厭,那只會讓一個想法更形萎縮,而不是更茁壯。

聽台灣進步青年講話或寫文章,常常讓我感覺實在他媽的很難受,簡直想懸樑自盡。

在英國,我無法想像會有什麼「進步」團體講話或寫文章是這副德性。也許,台灣進步青年就像一個小朋友,剛學會九九乘法,很得意,然後就每天強調九九乘法的重要性,而且故意講得玄之又玄,講得偉大不凡,彷彿擁有它是一種不得了的能力或特質似的。

5. 喜歡檢驗別人的意識形態。

關於這一點,我寫過太多了,這似乎是「號稱左派」的特有現象。簡單說就是,懷抱著虛榮,以為左就比較炫、比較酷,於是喜歡強調自己才是「真正」左派,而別人不是;於是喜歡整天在一些老掉牙的「理論」或「蔣公說」等等上面打轉,謂之「深化理念」。

幾乎從十幾年前的什麼「學生嘴巴運動」開始,「理念」這兩個字就塞滿了進步青年的嘴巴,整天強調理念理念的,可我不知道他們曾經提出過什麼理念?我聽到的,往往只是一些充滿虛榮的蠢話或傻話而已。

同樣地,我也不反對學術討論,可是,要講學術就要像樣,不能總是胡扯不是嗎?而且,在你自己所屬的學界裏,難道還討論得不夠多嗎?seminar 還不夠煩嗎?難道不能盡量用簡單一點的語言跟大多數人講話或寫東西?

我們不是老強調什麼「普羅大眾」嗎?可是,你何時真的想跟別人溝通?你只是想跟別人炫罷了!把一種理應眾人皆能懂的瑣碎想法,故意講得那麼難,這是什麼心態呢?

6. 太不誠實。

我們總喜歡「權宜」,以便「結合」更多力量來達到某個「「「眼前」」」目的。好比說,為了另外某種目的,本來明明主張暴力的,也許突然一夕之間基因突變,變成「和平使者」。

所謂「和平」,有時聽起來,似乎只是一種攻擊對手的「武器」。就好像以前的黨外人士或早期的民進小爛黨一樣,整天講人權,幾乎每一個政客都很想加入台權會,可是,他媽的原來所謂「人權」,只是被他們當成一種鬥爭國民黨的「武器」,以及累積個人政治資源或聲望的「工具」。

我們如果老是喜歡這樣便宜行事,眼前當然會有一些「好處」,但是,最後吃虧的仍然是大家。

我們不可能用權謀去贏得眾人的信任。沒有一個政客能永遠權謀個不停,社運當然也一樣,誠實一點總是好的。

所謂「不誠實」,不是說我們都在說謊,而是說我們該把一些道理「「「當真」」」,不能隨口說說,不能老是「權宜措施」,不能為了某個目的,就用另一種漂亮的說詞來掩飾或當武器,不能講一套做一套,不能多重標準,不能動不動就是愛啦、非暴力啦、公義與和平啦。當我們大聲呼喊這些口號時,是當真呢?還是只是當成一種自欺欺人的廉價口號?

當然,更糟的是像美國那樣,一下丟炸彈、丟雞蛋,一下又滿口和平。這些美好字眼真是很無辜,總是被隨便說說,就像衛生棉一樣,用完即丟,反正「下次」還有其它新包裝、新口號可以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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